“帮助院长摆脱杀害自己妻子的罪名...吗?”坐在马车上的夏洛丝看着加雷利市的大门越来越远去,心里轻轻地默念着。
塞利露一言不发地静静坐在夏洛丝旁边,与夏洛丝的身体有意无意地保持着一个十分微妙的距离。
本以为可以借着昨天两个人独处的机会可以让自己和塞利露的关系变得更加好一些,不过夏洛丝发现还远远不够。
昨天当塞利露被从囚禁中解救出来之后,塞利露确实变得更加活泼了一些,而且对夏洛丝的态度也比第一次见面时要亲近了许多。
但是夏洛丝始终觉得,塞利露就像始终披着一种独特的面纱一样,萦绕着一种始终挥之不去的神秘感。
就像现在的塞利露一样,坐在马车上的少女始终一言不发,静静凝视着远处的草原和身后不断倒退的城市,夏洛丝根本猜不透她那略带忧郁的眼神中究竟蕴藏着什么。
回想起胡德前几天说的话,其实塞利露的身世经历已经一目了然,作为一个人族和兽耳族的独特混血,塞利露所待过的地方总数用一个手掌都能轻松地数出来。
只是夏洛丝目前还想象不出塞利露在艾福利亚度过的童年生活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在那样的环境下,塞利露的童年过得一定并不轻松。
装饰华丽的马车在泥泞的道路上奋力前行着,转动的车轮时不时在枯黄的草地上溅射出亮晶晶的水花。
逐渐远离了城市的喧嚣,一望无际的山坡田野散发着大自然的芬芳。夏洛丝忽然觉得,如果这只是一趟单纯的旅游的话,一定会成为很令人享受的经历吧。
啊,对了,距离到达目的地还有半个月,夏洛丝可以趁这半个月好好准备一下,而且,这路上的时间也必须好好想办法打发一下才行。
而且,自己还有一些急切想要了解的一些问题。
“塞利露?”夏洛丝轻轻地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嗯?”眺望着远处风景的少女轻轻地转过头来。
“那个,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啊?”塞利露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惊讶。
“虽然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但是我还是想知道...”夏洛丝犹豫道,“那个,塞利露,你...讨厌你的父亲吗?”
少女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僵化,随后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
“讨厌是因为...他让你在‘那个地方’被迫囚禁了七年吗?”夏洛丝问道。
“是...可是又不是。”少女低下了头,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难以回答吗...”夏洛丝思考着,其实这是她已经预见的结果。
毕竟,有着如此特殊的家族血脉和与众不同的童年特殊经历,塞利露本身就是和周围同龄普通人格格不入的存在,再加上她因此而养成的孤僻内向的性格,想要组织起正确的语言来表达本身对于还没接触世面的塞利露就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但是夏洛丝也并不着急,她只是静静等待着少女的回答。
“其实,我并不讨厌父亲,”过了不知道多久,少女终于缓缓开口道,“因为,在我还在艾福利亚生活的时候,父亲就一直在保护我不受伤害,之后来到学院里生活也是如此。”
“可是,为什么感觉你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夏洛丝疑惑道。
“嗯,可是自从父亲当上院长之后,他就变得越来越忙,就几乎从来没有主动来看过我了...”少女的眼角微微有些湿润,“在这七年间,我只能一个人读书,一个人打发时间,过着始终一个人的生活...”
夏洛丝终于大概理解了塞利露心中的那份悲哀,尽管不愁吃,不愁穿,在一个有限的空间内能够不**扰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还有着一个保护着自己的父亲,可是自己事实上却是孤独的,无法与外界交流,无法与他人分享喜怒哀乐,最终只能在时间的沉淀下一个人将这些情感全部消化下去。
其实这份孤独感夏洛丝在做魔王的时期也曾经有所体会,只是没有塞利露这么深刻罢了。
换句话说,从塞利露的角度出发,尽管胡德确实是塞利露的父亲,但是事实上塞利露心理上已经下意识地逐渐把胡德当成了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关的陌生人的存在。
因此,童年印象中的母亲,就一直以来成为了塞利露的情感寄托所在。
所以,只有了却塞利露此行与她母亲见面的心愿,她才有可能真正从与世隔绝的内心中完全走出来。
“果然是一份沉重的委托任务啊...”想象当初自己居然毫不思索就接下了委托时的场景,夏洛丝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
经过整整十四天的无聊行程之后,马车终于在一处森林的入口前停了下来。
“请二位下车,村入口位于森林的深处,从这里走大约两个小时就能到达目的地了。”马车夫示意道。
“请问为什么不直接用车载我们到村入口呢?”夏洛丝问道。
“抱歉二位小姐,”马车夫解释道,“前方森林入口开始即为艾福利亚的地界,里面道路崎岖,不适合马车行走,而且实际上人类并没有得到过进入兽耳族领地的准许,像我这样无关的外人是不敢进入这个地区的。”
“果然和胡德说的一样吗...”确认了一下身边的行李之后,夏洛丝拉着塞利露走下马车,从现在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她也不得不被迫鼓起勇气来面对即将发生的未知的一切。
“走吧,塞利露。”夏洛丝轻轻拉起塞利露的手,坚定地朝着森林的深处进发。
到达目的地的道路行走并没有夏洛丝想象中的那样困难。跨过几个平缓的山坡之后,循着奔腾的河流水声,夏洛丝和塞利露最终来到了一处崖边。怒涛汹涌的河流如银龙一般将山岳硬生生从中劈开了一道十几米宽的口子,顺便也将洛兰森林分隔成为了两部分。从夏洛丝这一次的山崖望去,被河流隔绝的山崖对面隐隐约约能够看到房子的身影,而不远处一座并不宽的木桥横跨河流两岸,尽管看上去险之又险,却成为了连接两岸的唯一路径。
“果然如院长所说的一样...”夏洛丝带着塞利露逐渐靠近桥的一侧,随着村口里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村子的整体面貌也大致上逐渐显现了开来:从表现上看,兽人族的村落和一般村落并没有什么明显不同,村子周围围着两三米高的石墙,靠近入口的一侧的石墙上插着某种不知名的旗帜,两名卫兵警惕地在门口附近巡逻着。
“你们两个,站住!”果不其然,想要进入村落的夏洛丝等人很快就被两名卫兵阻拦了下来。
“那个,我们是应要求来拜访这里的...”
“站住,任何人类都不得入内,包括女性!”两名卫兵手中的长枪交叉在了一起,强硬地将夏洛丝和塞利露阻隔在了桥上。
“可是我们...”夏洛丝仔细打量着两名卫兵,王国的普通卫兵一样,这两名卫兵穿着略为老旧全套银质护甲,并且脸部也被皮质头盔所遮住,无法看清他们的面目,不过和人类不一样的是,头盔的顶部多了两处镂空设计,这也使得人类不具有的兽耳族特征可以很清楚地展现出来。
“原来这种兽耳特征居然是真的啊...”夏洛丝心中默默感叹道。
“速速离开,否则将视为侵略处理!”尽管夏洛丝和塞利露看上去完全无害,但是两名卫兵依然不依不饶,反而将手中的武器又往前指了一些。
尽管夏洛丝还想解释,可是卫兵们却根本不想给她申辩的任何机会。
难道说委托还没开始就失败了吗?
“等一下,这个人...”一名卫兵忽然注意到了夏洛丝身后的塞利露。
“那个,我想来吊唁一下我的母亲,可以吗?”塞利露礼貌地向卫兵请求道。
“你,你是那,那个罪人的女儿?!”
塞利露轻轻地点了点头。
“居,居然真的是你!”卫兵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塞利露,手中的长枪因为受到了某种惊吓“啪嗒”一身掉在了地上。
“快来人呐,罪人的女儿回来了!”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手握长枪的卫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进了村中。
仅仅几分钟的功夫,村门口聚集的族人越来越多,原本平静地村庄一下子就变得嘈杂起来。
几十个人组成的人群渐渐聚集到了村口,很快就将夏洛丝和塞利露包围在了其中。
面对步步紧逼的人群,夏洛丝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反而是塞利露看上去要淡定许多。
终于,在四周不断议论纷纷的骚动之中,一位有着白胡子头发的老头出现在了夏洛丝和塞利露的面前。
老头穿着一身看似破旧的兽皮外衫和兽皮裙裤,尽管相比官员来说装扮看上去略眼普通,但是腰间镶嵌黄金的腰带和纯白色的兽皮外套又显示出他的身份极不一般。
“我是这个村的村长,兽耳族人的领导者,埃里斯·艾弗利德。”
“那么罪人的女儿,时隔这么久你还想回来干什么?”艾弗利德的语气有种说不出来的高傲。
“村长,我很想念我的母亲,请问能不能答应我们小小的请求,让我们停留几天,我只是想弥补一下多年前没有告别的遗憾而已”
“哦,吊唁一个罪人吗,有意思,有意思哈哈。”老头的眼珠子转了转,“只是为了那个罪人的事的话...”
“村长,她们两人根本就不是不是一族,不能放他们进来啊,谁知道她们是不是王国的间谍之类的啊!”一名村民劝说道。
“嗯...你的话的确有道理...”村长回答道,“只不过,晾两个女孩子也不敢对我们咋地,万一因为这个彻底败坏了我们的名誉也不是什么好事。”
“好,那么我允许你们二人在这里呆十天,”经过一番思考之后老头点点头,“在这十天你们可以在这村落允许范围内自由行动,只是,”白胡子老头顿了顿,“十天之后,你们两个必须从这里离开,并且永远不得再回到此地,从今以后不得再与此地或兽耳族扯上任何关系。”
听到这里,夏洛丝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那么,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村长深深吸了口气,“欢迎来到兽耳族之国——加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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